K街观察21“督促”美国？

@李华芳

当下美国的困境是什么？麦克法森广场的“占领K街”运动还在坚持，好在这个冬天不太冷。之前哈佛大学的莱西格（Lawrence Lessig）为“占领K街”运动加油鼓劲，特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主要的观点是当下美国的问题并不在于两党之争，尽管两党制度也有问题，但主要的问题在于贫富差距拉大造成的困境。具体而言，就是不管是民主党还是保守的共和党，都被“富人掳获”了。因此在选票市场上显示不出穷人的诉求，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选票，其实都被富人购买了。

莱西格当然是夸大其辞了，因为不仅支持驴象之争的是不同的富人，而且穷人的选票也举足轻重，是两党都极为重视的票仓。但贫富差距的确是一个可能左右两党政治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国的知识界的确在督促政界面对问题，到底是依靠给富人减税让他们发挥企业家精神创造就业带动全美经济进而提升穷人的收入，还是依靠增加富人税收然后通过政府转移支付来保证穷人的基本福利，这是两个不同的选项，也基本反映了两党的主张。不管是偏向何种主张，莱西格以及占领运动都要督促美国政界更加负责，进行改革，尽管改革的方向并不明确。

但非常有意思的是，中国的《环球时报》最近刊发了刘志勤的两篇评论《应督促美国改革开放》和《应理直气壮督促美国改革》，其中“督促”一词尤为显眼。《环球时报》登出的这两篇文章，主要是说中国怎么改美国都不满意，为什么不换个角度让美国改呢？你看美国依靠军事力量是走不远的；两党制有问题，对外不能防止战争，对内不能解决经济危机；而且思想言论也不自由，外部声音很难听到。中国要有自信督促美国，不能受困于没资格督促美国论等。

在讨论到底该怎么“督促”美国要做出何种改变之前，我觉得的确应该“督促”《环球时报》的编辑和作者刘志勤先学好中文。“督促”这个词的意思是：监督推动某人把事情做好，多用于上级对下级、长辈对晚辈。所以的确是讲“资格”的，原因在于督促者知道应该去的方向，或者说知道好事的标准，因此可以来监督推动被督促者往好的方向走。但对于一个自身也不知道“好的方向”何在的时候，去督促别人就显得盲目了。

另外刘文对美国的观察基本上没有说对的，这也非常有意思。例如美国的强大其实并不主要依靠军事力量，大家都拥有核武器的情况下，军事力量的进一步强大并不能带来什么特别大的震慑作用，因为现有武器的杀伤性力量足以使得各方都濒于毁灭了。而且发送伊拉克战争是民主制度的结果，当然背后的原因和石油利益相关，但也可以明确一点，防止伊拉克战争在之前根本就不是美国的战略目标。9·11之后的背景下来理解美国的其他军事战略，打击恐怖主义的策略之所以成立，也是因为美国人的支持。所以如果不喜欢别人干涉内政，自己也就不要双重标准了。

2008年末以来的经济危机的确是美国被广为诟病的事实，并且到目前为止美国的失业率还是很高，通过科技创新鼓励就业的经济政策也可能因为时滞效应，还需要时间来发挥作用。受益于财政刺激计划，各州政府推动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正在解决部分就业。我同意美国的两党制在解决短期经济问题上经常受制于程序，进入繁文缛节。2012年1月份以来，你翻开所有主流大报几乎没有一天不反思两党制弊端的。这个制度当然不可能移植到中国来，但中国也没有什么模式可以去指导美国的。各自的传统和制度约束如此不同，谈督促未免有点武大郎帮助西门庆的意思，热心过头了。

另外对于思想言论自由，这一点是最不可思议的。事实上，在中文媒体里你不能了解的中国，在英文世界里你了解更多。以至于有网友精辟总结：当年学英语是为了了解世界，如今学英语是为了了解中国。但反过来要在中国媒体上，尤其是类似《环球时报》这样的媒体上了解美国却相当艰难。所以谈言论自由这件事，等什么时候我们的购书网站上也有超过1万本研究中国宪法的专著时再说吧，因为1万本这个量是美国亚马逊网站上研究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专著数量。

我相信美国人会最终找到困境的出路，正如他们曾在历史上多次的经济危机打击下、运用美式两党制的民主手段、找到妥协解决之道一样。

其实姿态放低一点，我们可以问：中国能做点什么帮助美国呢？我觉得至少有两点是比较要紧的：一是要了解美国到底怎么回事，不急着“督促”美国改革；二是要了解中国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督促类似《环球时报》这样的媒体学习中文。增进了解，是有益双方的。

在中美关系领域，回到利益层面来讨论比较实际。我一直不太理解有些人鼓吹的美国衰落对中国有什么好处？先不说巨额美元储备的事情了，从贸易层面来讲，如果美国经济复苏慢，美国消费和其他产业对中国产品及服务的需求就会减少，那就会回过头来影响中国的经济和就业。所以在开放条件下的国际贸易中，你好我好大家才会真的好。在这个领域一定要摈弃冷战思维和所谓意识形态对抗，在商言商，有利益条件下要相互合作才是。从这个角度讲，也许督促中国进一步改革开放，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比去督促美国改革开放要靠谱得多。

作者系美利坚大学公共事务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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